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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之上

万物之上

此刻在小院的角落里,有两个头戴面罩的鬼祟身影正紧贴墙根行走。

“为什么我要保护你这个废物啊?真是烦死了!( Ò ‸ Ó)”

虽然源九嘴上不断的发着牢骚,但还是蹑手蹑脚的跟在了枫列身后。

枫列当然没有那么傻,仅凭着一腔热血和A级的实力就想抢走桦宁?别开玩笑了,自己又不是主角!

才刚进入没有守卫的王都,就悄悄回到了旅馆,手机早已经不知所踪,他也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

如他预想的那样,时明在这种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发现枫列消失后她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城堡内。

他根本不怕时明会拒绝,更不担心她会失败,毕竟枫列曾亲眼目睹时明的某个过去,那是铭刻在他骨子里的颤栗。

枫列躺在地上打滚,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好蠕动上前抱住了时明的腿,用力的擤着鼻涕。

“既然你说我是自私的人,那我就自私到底!我现在就是要救她,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面对这种无赖的手段和恶心的行为时明差点就吐出了下午茶,若不是福安阻拦的话她都想锯断自己的腿,最后还是无奈的答应了他的请求,让源九跟在身后保护他。

什么叫机智?这就叫机智啊!明明大腿就在身边,为什么非要傻了吧唧的冲上去送呢?

源九突然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丝绒般顺滑的眉毛向下弯曲。

“闭嘴!跟我来这边。”

被源九捂着嘴拽到另一侧,枫列的心里有些委屈。

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有张过嘴啊!

慌慌张张的跑进一个侧院,枫列已经接近昏迷,源九的小手带着一股奇妙的甜香,可是给他的体验像上百吨的机械臂抓握在脸上一样。

一名影卫突兀的出现在前方,与两人相距不过百米,源九单薄的身体迅速后翻,拖拽着枫列在空中极速退后,正准备继续拉开距离,身后两道钩镰激射而至,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看来老板还没有引起注意呢…”

抚摸着脸上淡淡的血印,源九表情变得有些难堪。

在对付三个影卫的同时保护枫列终究有些勉强,更何况‘王下七影卫’每一个都身怀皇家至宝,从出生开始就以暗杀与潜藏为存在意义,要想快速摆脱他们是不可能的。

“呕……呼~呼~呕!!!咳咳…”

剧烈的摇晃让枫列忍不住干呕起来,无比强烈的窒息感却让他渴求氧气,两个矛盾的过程在脑中碰撞,一时间难以做出抉择。

终于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眩晕,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空空如也的胃部勉强呕吐出酸水,恰巧被他吸进去,酸液呛进了气管中,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安静点你这个拖油瓶!没看见我在战斗吗!”

源九抽出了阴冷的骨刀,单手将其高举过头顶,腰肢手臂放松又骤然绷紧,强大的爆发力带动骨刀猛然斩向大地。

广厚的地面如豆腐一样被劈开,这座脉络最安全的秘密基地瞬间一分为二。

恐怖的刀气纵向贯穿,撕裂了李栀等人所在的礼堂,恰好经过他与桦殤的中间,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隔开两人。

“………”

李栀嘴角不断抽搐着,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这一幕…似曾相识?

“如今我身边的人手太少,还是小心为妙。”

李栀这样想着,转身没入黑暗中。

“是九号实验体!它竟然真的没有死!”

曾经的改造体部队‘蚕食’正是直隶于烜焐的部队,身为队长的源九他更是无比熟悉,此刻惊人的威势冲天而起,立刻吸引了烜焐的注意。

“陛下,这是九号实验体的气息,老臣绝对不会认错的!恕老臣直言,九号实验体无论是研究价值还是存在意义都远远超过那个A级的废人,还请陛下慎重考虑,不要因为一时的私情犯了糊涂啊!”

烜焐身为影国的太师,在面临重要的抉择时向来直言不讳,而这位心机深沉的帝王也从不表露内心,面色永远如水般平静。

可是现在的他眼眸中透出寒意,就像亿万年的坚冰般狠狠刺进烜焐的胸口。

“万显背叛了朕!他为了你口中的废人背叛了朕!你觉得朕不如一个废人吗?”

桦殤愤怒的吼着,每一句都令烜焐心惊胆战。

“老臣绝无此意…”

烜焐低着头表现得惶恐不安,内心却有不甘与愤怒油然而生。

老万说的没错,影国早已覆灭了,我是大陆最强的那一批人,这家伙凭什么踩在自己的头上…

“下次,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自当朝以来桦殤从未像今天一样频繁失态,面对这些重臣总是以友相待,哪怕安徨之主踏碎了宫门,逼得他狼狈逃窜时也没有这般愤怒。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居然如此践踏我心中的底线!绝不允许!决不饶恕!!!”

说话间影卫传来了枫列的位置,桦殤立刻起身挥动手中的兵符,集结完毕的大军如决堤的山洪一般,朝着枫列所在的方向涌去。

浩大的脚步声不算整齐,依旧响彻了脉络的据点。

“这位先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很面熟呢。”

一道稚嫩且清亮的声音传来,却令人无法辨别方向,桦殤莫名的直觉驱使他看向右侧,一眼就发现了那挡在军队前方身形单薄的女孩。

女孩纤细的左腿轻轻搭在右膝上,一只人字拖挂在白嫩小巧的脚尖。

她的腿脚看上去没有问题,可是在她身下有一个精致的轮椅。

女孩背后有一位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正推着轮椅,他的举止优雅到了极点,脸部却如同被马赛克阻挡一般,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看来你就是九号实验体。”

他错把时明认成源九了。

倒也难怪桦殤会这样想,他身为一国之君,从不会主动去接触自己默许的阴暗面,曾经他仅仅只是了解到影国有改造体部队这件事。

与安徨之主的那场战争调动了影国近乎全部的高端力量,也让源九不得不暴露在明处,那时她的身体被精密的铠甲覆盖,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更何况时明与源九的身形同样的矮小……贫瘠。

“先生说笑了,我不是什么实验体。才一百多岁就如此健忘,不会是时日无多了吧?”

“呵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何人?”

桦殤听到这话被气的笑出了声,眼角嘴角不断的抽搐着,脸上努力摆出嘲弄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笃定。

“我自认为样貌算得上出众,可是你居然忘记了我,难道说…你在潜意识里不敢面对我,所以试图逃避?”

时明双眼变化为醒目的金色,眼角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看到桦殤那副强笑的模样,不由得对他吐了吐舌头。

此刻桦殤才察觉出不对,远处那女孩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笑容,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从来没有张开过嘴。

军队方向传来的踏地声不断敲击着耳膜,女孩如天籁般悦耳的声音此刻就像索命的恶鬼。

她并非通过声音对话,而是不知不觉间进入了自己的脑海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强行用意念交流!

想到这里桦殤看向了身后,拥有着S级实力的一众臣子竟然无一人察觉,桦殤额角不禁冷汗直流,生平只经历过几次的惊慌感再次降临,让他如同掉进冰窟一般手脚冰凉,浑身上下颤栗不已。

“你是安…安!!!”

残军的脚步继续向前路扩散。

他们大多数都是战场上逃跑或幸存下来的士兵,多年的从军经历早已让他们与世界脱节,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身体大多残疾,已经无法再回归日常的生活中了。

还有少部分闲散的社会人士和家庭中的顶梁柱,他们看中了桦殤开出的优渥条件,单纯的为了赚钱而来。

或许真的有心怀祖国的人吧,凭着那颗报效国家的心选择了参军,但那样的人太少太少了。

他们早就死在了连年的战火中。

没有人会在意挡在大军那面前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和西装男,他们在S级大臣‘鼓舞者’的能力下只留存被激发的血性。

“快停下!快给朕停下!”

桦殤声嘶力竭的大喊,‘鼓舞者’沈龙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忙解除了自己的能力,可是当桦殤下达停止的命令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哪怕军队前方有不少的C级D级,也依旧抵挡不住后方人潮的推挤。

眼见如山洪般的人潮汹涌而来,福安左臂轻轻抬起,几近填满这庞大据点的军士顷刻间消失,在地脉的加持下桦殤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令人战栗的空间波动。

“不!”

桦殤身下的座椅顷刻间粉碎,他腾空而起看着空荡荡的前方目眦欲裂。

要想再次聚集如此多的兵士几乎是不可能了,影国残留的影响力也会更加低迷,皇室的钱财早就所剩无几了,更别说还要给这些兵士的家人发放抚恤金。

“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庞大的军队不见了踪影,身侧的大臣此刻都变得惊慌失措。

他们大多数都是皇城被攻陷前离开的,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看到了这副诡异的景象后,有几位大臣直接闪身逃跑了。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我看起来像那么残忍的人吗?福伯不过是送他们去了附近的荒野,又不是消灭了你的军队。”

桦殤脸上阴晴不定,听到时明的传音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着权衡利弊,决定先尝试与她交涉。

刚向前迈出一步,中年男子就推着那女孩靠近了,他的动作平稳缓慢,却在须臾之间就来到了自己身前。

“不知阁下今日驾临此地,冒昧打扰了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他一生还从未对人如此恭敬过,哪怕是五十年前三国君聚首时他也以‘你’相称,但是面对她却不得不低头,用一时的隐忍换取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用那么客套,毕竟今天算我有求于你。”

时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大咧咧的走到桦殤身旁,目测了一下高度,跳起来迅速轻拍他的肩膀。

尽管时明表现得很可爱,可桦殤眼含愤怒咬紧牙关,嘴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概她的本意是用这样的动作示好,可这在桦殤的眼里就成了侮辱意味极强的挑衅动作。

“阁下…请说。”

“嗯…呐个,你的女儿,就是…能不能…”

好吧,让她开口求人这件事还是有些困难的。

感受到时明求助的期待目光,福安迈步向前清了清嗓。

“尊贵的曾经的国君先生,我家小姐此次前来的目的是希望能带走您女儿。”

“要知道,影国已经在你的手里覆灭,而你的姓名将会永远刻在历史簿上,流芳百世。”

时明嘴角奇怪的上扬,心里想着‘怕不是会遗臭万年吧!’

“可是说到底,成为安徨公民远没有当一国之君来的自在吧?”

言罢福安有意停顿了一会微微倾身,凑到桦殤附近声音逐渐轻微。

“枫列与我家小姐是朋友的关系,如若有朝一日您希望东山再起,那么这一层关系,一定会用得到的。”

“噗!哈哈哈哈…”

时明将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死死地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福安这几句话就好比‘我家小姐赏脸让你闺女进门,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一样,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估计就忍不住爆发了吧?可惜面前是莅临安徨顶点百年的男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

大概?

“你们欺人太甚了!”

一把亮金色刃身纹龙的长剑突然出现,桦殤右手挥握朝着福安横向斩去,金色能量裹挟着刺耳的轰鸣声,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绚丽的痕迹。

福安反应迅速,瞬间消失在原地,伴随着强烈的空间波动,一道空间屏障挡在两人身前,层层折叠的空间更加凝实,凭空形成了淡淡的透明薄膜。

剑气横贯视线所及,如一道天际线般破空而去,福安不想空耗没必要的体力,所以只抵挡了两人身前那部分。

如虹般剑气横扫,脉络大半建筑顷刻间崩塌,光与热充斥在废墟中,难以抵挡的力量继续向远方漫延。

“……哪句话踩到他尾巴了?为什么他今天这么激动!”

呃,好像每一句都踩到了?

时明与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三年前,占据都城大半的宫殿群被她踏平后,桦殤自然而然就出来见她了。

那时桦殤表现得卑躬屈膝,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哄,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君子报仇前的能屈能伸,多年帝王的心机与境界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若不是时明本就没想对他怎么样,大概也会因为忌惮而抹他脖子了。

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对隐忍这种事绝对非常在行。

就像绮国的国君,他当初也是心机深沉,故意表现得像个傻子,刚见面就抱住了自己的腿,期待着可以留下一条性命,却正因此被小夜踩爆了脑袋。

今日如此反常的失态代表福安触碰到了他的逆鳞,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女儿吗?难道(曾)影国的皇帝竟然是个女儿奴吗?还是说恐惧到极点的人会愤怒?

时明这边小心思不断,桦殤却处于惊恐慌乱的状态中。

一想到自己对眼前娇弱的女孩发动了攻击,桦殤便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就像被冷水从头顶浇灌,积攒的火气全无。

“怎么?情绪稳定些了?”

“劳您费心了,还要安徨之主亲自给我败火。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奇怪呢?

“既然你冷静下来了,那不妨听听我的建议,枫列说你选择了与脉络联姻结盟,可脉络说到底不过是影国的第二势力,而我的背后是整个神殿。”

“由于某些原因,我与神殿许久不联络了,但这不代表我指使不动,如果你的女儿愿意嫁给枫列,你也没有异议的话,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

桦殤看上去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反倒是时明愣在了原地。

“你…你不再想想?不抬抬价之类的?”

“呵呵,安徨之主,您太小看自己的人情了,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桦殤面带微笑,任谁也看不出他眼中的那抹阴毒。

“按照影卫传来的消息,枫列如今已经到了院落的南侧,您可以先一步去找他,朕…我的女儿桦宁就在最东侧。”

“那您要去做什么呢?”

福安此刻散去了脸上的马赛克,当他的面貌出现时,桦殤身侧的几名大臣瘫坐在地上,都明白了眼前的二人究竟是何来历。

“还请界神放心,我不过是去‘荒郊野外’迎接那些被你传送走的军士。”

言语中没有一丝不妥,可任谁都听得出话里行间的怨气。

“嘿嘿…那谢谢啦~”

时明拉着福安瞬间消失不见,独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万显,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忘了本心呢。”

桦殤看着身边大臣们惶恐不安、议论纷纷的样子,表情愈发的沉重。

抬手按住怀中的项链,一道虚影映照眼前,那是一盏造型奇异的灯,却发不出一丝光亮,原来灯芯那道蓝色火焰,不知何时熄灭了。

他瞳孔微缩,注视着虚影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哈,哈哈哈哈!”

桦殤癫狂的大笑着,头发披散下来像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

“是我亲手……”

他揪住自己的发髯,拼命的撕扯着,脸上满是纠结与懊悔。

“哈哈…”

桦殤的眼角划过眼泪,身后一名大臣看到这一幕嘴唇吓得直哆嗦。

影国的皇帝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哪怕先皇驾崩他也从未有过一滴泪水。

“影国啊,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桦殤左手中出现一把赤金色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右臂狠狠斩落,霎时间鲜血喷涌,大片挥洒在这王都的土地上。

“陛…陛下,安徨之主说了什么?陛下为何要斩断自己的右臂啊?”

大臣李安林的额角冷汗直流,脸上满是惊惶恐惧,他为了自己孩子的未来迫不得已追随桦殤,却从未想过会丢掉性命。

他害怕的是安徨之主,而不是自己的君王。

“她没说什么。我的右臂被我赌在新世界了,一个没有安徨之主的…新世界。”

鲜血蔓延到李安林的脚底,诡异的烟雾涌出包裹住他身体的每一处,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惊人火光,他的生命如烟火般转瞬即逝。

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残骸,余下的大臣无一不惊恐的后退。

“桦殤!你做了什么!”

“你竟然敢动我们?别忘了是谁扶植你上位的!”

烜焐眼睛微眯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看着那把匕首瞪的溜圆,就像是看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一样,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顶好的忠臣啊!忠心耿耿,为了这个国家付诸一生心血。”

“既然如此,你们的生命也一并交给影国吧!”

言罢,地上的鲜血瞬间扩张,缠绕住试图飞走的臣子,吞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

“咳啊!”

源九在不知撞碎了多少面墙后,整个人跌入了护城河中,沿途的居民楼崩塌陷落,一时间死伤无数。

“这些混蛋!”

随手将枫列丢到了地缝中后,只留下自己与三名影卫周旋,在以伤换伤干掉了其中一人后,终究还是力不从心被抓住了破绽,一把环绕着暗影的刺锤狠狠砸中她的右肋,在无法抵挡的冲击力下源九倒飞出脉络的据点,直挺挺的落在了城市边缘。

“小九,接电话。”

时明有些不情愿的声音从储物戒里传来,源九一脸幸福的拿出了手机。

铃声是时明录的。

在源九祈求了三天后,时明终于无法忍受她的折磨,为她录制了专属的手机铃声。

“唔,是老板打来的!o(°△°o)难道上次我把胖次放在她书房的事情败露了?”

“喂?小九,你们两个人呢?我与桦殤沟通过了,他答应把女儿嫁给枫列了。”

“真的吗老板?那可是个好消息啊!我在护城河这边,马上就回去,枫列被我丢…安置在地缝中了,现在也不知道窜到哪里了,等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电话另一头的时明嘴角抽搐,看着眼前横贯数万米的刀痕有些无语。

如果枫列的电话能打通的话,她早就打给枫列了!

“这样吧,我们就在院子的南侧,你先过来与我们汇…”

话音未落源九就出现在视野中,张开双臂嘟着嘴想给时明一个大大的拥抱。

以S级的速度,五万米不过咫尺。

时明轻易躲过源九的双臂,见她没事表情明显放松了些。

“接下来只要找到枫列就可以了。”

沿着源九劈开的裂缝一路找过去,却没有发现半点枫列的影子。

“小九,你确定枫列被你丢在这附近了吗?”

此刻源九的心中也产生了怀疑,毕竟自己被改造的初衷就是无情的战斗机器,对战斗的专注早就被被铭刻在骨子里了,真的会留意其他的事情吗?

两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身侧,两把钩镰呈交叉之势向三人袭来,时明第一时间挡在两人面前,纤细的小手以刁钻的角度横握住钩镰,只不过随手一拉,就甩的影卫在空中乱窜。

“老板,你说桦殤答应把女儿嫁给枫列了,⊙∀⊙是吧?”

“嗯…大概消息有延迟吧…福伯,动手。”

伴随着一阵空间波动,两名影卫从脖颈处整齐的断为两截,鲜血还未来得及喷涌,躯干就被空间结晶悉数崩碎,在阴暗的空中化作两只闪烁的蝴蝶。

让源九颇为烦恼的影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亡。

“哇!福安,你竟然杀了他们!老板,桦殤会不会借此机会反悔啊?”

时明没有搭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福安。

“福伯,怎么了吗?”

飞舞在天上的蝴蝶逐渐消散,空气中弥漫着腥甜。

福安并不是杀心沉重的人,他做出如此不冷静的举动代表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如您所预料的那样,桦殤并没有离开,而是施展了一种我们在绮国遇见的极其相似的巫术…或者说是阵法?”

“那就轮到我们处理这烂摊子了,此次事件这么棘手,我一定要狠狠讹枫列一笔!”

枫列已经欠下了未来五十年的免费打工债,这一次的人情估计又要五十年了吧?

“什么巫术?什么阵法?老板,你们在绮国遇见什么了⊙∀⊙?”

“……我也忘记了,大概是某种大型魔法阵吧?”

时明紧皱着眉头,发现自己的记忆无法拼接在一起,越是认真的回忆就越是朦胧模糊,仿佛脑海中缺失了相当重要的碎片。

“对了福安,你竟然监视桦殤!你不会是偷窥狂吧?咦惹~ớ ₃ờ”

说话间源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眼神变得异样,这才不是被福安教训所以刻意报复,只是单纯的……报复。

“是我让福伯监视的。”

源九在时明身旁蹭来蹭去,把她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信任过他。”

在桦殤情绪失控发动攻击后时明就觉察出不对,便安排了福安监视他,在转移军队的庞大空间波动下一道细微的神识悄无声息地依附在桦殤身旁,藉此来窥探他的一举一动。

“唔,老板…我总觉得你好陌生啊…我会不会某一天不认识你了啊?”

“那再好不过了。”

轻轻敲了下源九的额头,时明迅速向建筑群的中心飞去。

“这是什么?!”

此刻,礼堂前方的院子被猩红的血液填满,不断蒸腾出的血泡缓缓上升,达到极限的一刹那轰然爆炸,吹出的热浪炽烤着皮肤,引的身上阵阵灼痛。

在血池的最中央有一个鲜血凝固而成的圆形透明薄膜正不断跳动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充满活力的鲜红心脏。

薄膜中隐约有一道人影,血液涓涓流淌汇集在他的下方,一只手臂猛的伸出撕碎了血色束缚,那道人影也随之暴露在外。

“安徨之主,绮国败在了你的手下,也就代表着你领教过他们的最后底牌了,对吧。”

桦殤随手捧起一摊鲜血,倒影中竟然诡异的浮现出李安林痛苦挣扎的脸。

“那你知道三个国家中底蕴最深的影国,最大的底牌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吗?”

“桦殤,我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过是回想起了影国对我做的一切。时至今日我才想通,什么国家兴亡,什么人民安康,这些不过是狗屁!这些事情都与我没有半点瓜葛!你想救枫列那个贱人,还有影国五亿人的性命?那就来试试看吧!”

“等等,你说影国五亿人的性命是什么意思…”

桦殤的身体被煞气环绕,本就恐怖到了极点的气势又陡然升高,让人难以喘息的威压迎面而来,就像面对着一个国家。

时明抬手甩出圣剑向桦殤激射而去,划过天空形成了一条金色线柱,圣洁的能量凝聚内敛,剑身上却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八方甲盾。”

一面昏暗无光的盾牌瞬间出现,被桦殤右手抓握挡在了身前,时明的攻击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啊,额滴圣剑!”

时明努力露出哀伤的表情,眼角挤出了两滴口水。

桦殤瞅准时机,竟然有一道闪电赫然从他手中甩出,雷鸣之音震耳欲聋,带着些许淡蓝色的惨白瞬间轰向了时明。

福安在三人前方构筑起空间结界,待得雷电散去,结界之外的地面早已一片焦黑,难以形容的刺鼻焦味充斥在天地间。

桦殤手中拿着一块淡蓝色水晶立方体,隐约有滚滚雷光浮现其中。

“雷引!”

让人眼睛无法睁开的足有水桶粗细的闪电轰然落下,无数道雷霆汇集在一起化作了奔涌的雷电长河,福安交换了与桦殤的空间位置,刚从虚空浮现却被一股莫名的气机锁定。

桦殤被传送到三人先前的位置,刺眼的雷霆却诡异的在空中急速转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劈向了时明的面门。

“光阴!”

时间停止了。

时明一把拉过福安和源九,眼见猩红的院内无处落脚,只好把他们抛向了空中。

时明从未知的地方掏出‘阴’,双手握紧狠狠叉向桦殤,就在即将刺入他皮肤的一刹那,一声咔哒轻响传入耳中吓了她一跳。

“我☆☆☆的!他动了!他动了我不玩了!”

时间恢复了流动,在桦殤背后有一个漆黑的圆盘悬挂于空中,外表陈旧几乎看不出原貌,可是其上的指针不偏不倚的指向时明,散发着莫名的压力。

看样子刚才听到的咔哒声正来自于这面圆盘。

“这是神器吧?这绝对是神器吧!呜哇!简直就像在某种游戏里面对氪金玩家啊!”

这就是千万年皇室的‘底蕴’。

“今天,枫列死定了!谁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噗嗤!”

看到时明捂着嘴偷乐,桦殤的五官全部扭曲,瞪圆了双眼,眼角的皮肤都被撑开。

“你笑什么!”

“我想起开心的…”

有偷袭!

身侧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时明立刻扭身躲闪,只见一道红光竟然越过福安的空间壁垒,将她完美的包裹覆盖。

那是一件鲜艳夺目的血色嫁衣,在接触到时明的一刹那完美贴合了她的身体。

嗡!

大脑一片空白,时明短暂的失去了意识,直到皮肤像被火焰烘烤一样炽痛,这才恢复了清明。

无数泛着异样光泽的宝具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每一个都发散出恐怖的威能,宝具在空中留下绚丽的尾焰,待时明彻底清醒后已经到了她面前。

好像…还不如不醒过来?

一把周身罡气环绕的飞剑直插入小腹,时明浑身发抖差点漏了出来。

“☆!”

五花八门的宝具此刻紧随而至,它们大多数都有了自我意识,用极其刁钻的角度砸在时明躯干上,瞬间轰碎了她的身体。

“混蛋!我杀了你!”

源九双目通红,愤怒的嘶吼,在空中抽出骨刀拧身劈下,远超出身体极限的能量满溢而出,每一处血肉每一处骨骼,全部随着撕裂一切的力量轰鸣颤抖,皮肤表层渗出鲜红透亮的血珠,滴落下去混入了血海中。

桦殤注视着时明消散的方向,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令天地为之色变的恐怖一击,直到下压的气浪吹开额角的发丝,他才有所行动。

干枯的手臂从虚空中浮现,一把攥住源九的脚踝,失去理智的源九猝不及防之下失去了平衡,本就难以控制的力量立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强烈的反噬瞬间崩炸了双臂,最大的发力点腰肢处传来震荡,五脏六腑被搅入胸腔中震的粉碎。

即便是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源九依然用身体的冲力向下砸去,张开嘴试图撕咬眼前的恶魔,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血池一直朝着远方漫延,吸收着能量的桦殤已经无限接近于灾祸级了,此刻,源九的行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悲蝉虫临死前的哭泣罢了。

就在桦殤抬手准备碾死源九那一刻,他突然身体下沉极速下坠,落入上涨的血海中,躲过了源九的攻击。

“出来吧,安徨之主。我知道你在这儿!”

那面昏暗无光的八方甲盾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随后时明整个人从盾牌中跳了出来,手中提着‘光’,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九!我都快成功了,你……”

此刻源九的身体残破不堪,浮在天空中摇摇欲坠,往日极速愈合的能力不见了踪影,整个人从腰部扭曲变形,胸口像是由内而外爆炸一般,不断的有碎肉流出,五官涓涓流出鲜血,颈部也因巨力拉扯撕开了皮肤,四肢断裂分离,杵在那里宛如一个…人彘。

盾牌的残骸散落一地。

阴霾遮不住天空,却笼罩了近乎凝固的气氛,厚重的云雾愈发凝实,挡住仅存的一丝光亮。

天阴了。

陆上的桦殤面色凝重,血海以更快的速度奔涌向前,生活在王都的普通百姓已有半数被淹没,化作了自身的力量。

他在炼城!

风停了,甚至可以清晰听到厚重血海的涌动,桦殤感觉得到,云层之上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拼命地汲取着子民的血肉,无法承受的能量胀破了他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腥臭的血液组成的参天怪物。

怪物的外表模糊不清,像是有一道虚影将它裹挟,粘稠的浆块不断的滴落,砸在血海中发出惊天响声。

它控制着血海流动,数道凝固的血锥从它身旁漂浮而起,惊人的波动从中散发而出,那是早已超越了液体可到达的能量峰值。

就在血锥凝结完毕的一瞬间,时明消失在了它神识的探查范围内,云层上的阴影愈发凝实,桦殤身后圆盘的指针不偏不倚的指向了天空。

桦殤明白,它没有机会再等下去了。

淡蓝色水晶镶嵌在它那应该称得上额头的位置,顿时无数圆弧状电能充斥了血海海面,蒸腾的血液竟然奇异的与之交融在一起,无数微小的球形闪电环绕在血椎顶端,伴随着桦殤的怒吼,全部朝着天空激射而去。

就在雷电血锥没入云层的一刹那,激烈的爆炸掀起恐怖的气浪,猩红色的能量呈圆环状持续扩散,霎时间浓重的乌云被掀开,飞溅的血液在整个王都刮起了腥风血雨。

它已然突破了灾祸级!

“你看到了吗?这鲜艳的颜色…这是无数生命的颜色!哈哈哈…哈哈哈哈……”

桦殤癫狂的大笑,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不知是对天上的时明所说的,还是对别的什么人。

受猩红能量的影响,它的脑海中此刻已是一片混乱,就连感知也下降到了最低,饶是如此它也察觉到了不对:哪怕黑云散去,天空依旧昏沉。

我头顶的…是一片大陆?

抬眼望去见不到大陆尽头,仅从宽度来看就覆盖了整个王都,在昏暗无光的环境下被染成了暗金色,它能感受得到时明就在那片大陆的上方。

这是安徨大陆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庞然大物,这是代表着绝对碾压力量的标识,这是时明的能力,这是『天国』

不少的人见到过这圣洁而又威严的传说国度,可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庞大的天国,神圣的能量环绕其上,密集的兵士每一尊都仿佛下凡之天神。

超越了世界的顶点,凌驾于万物的层面。

人类可以从巴别塔搭建天路,却永远无法挑战上帝的权威。

这一次,纯净肃穆的大殿露出了全貌。高大的城墙闪耀着辉光,好似碧玉、明如水晶;十二城门在东西南北均匀的散落,其上刻画着带有翅膀的人形;城墙的根基同为十二之数,颜色、形状各异的宝石装饰其中。

时明立在正中心的王座之上,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源九。

鲜血不断的从怀中涌出,被时明身上的血色嫁衣包裹住,少数几滴滚落于殿内,却在透明的亮金地板上圆润成珠。

少女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背后天使的羽翼正闪闪发光,恶魔的翅膀微微缩紧,而额前泛着黑光的角再也无法遮住光环的闪耀。

她的左瞳深邃阴沉,一眼望去仿佛灵魂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右瞳是圣洁醒目的白金色,细看竟有一条直通天际的金色长阶。

玉指轻点源九额头,远超位面能量品质的淡金色光芒注入其中,在这股能量的帮助下,源九的身体极速的自我修复,如久旱逢甘露的田野,疯狂汲取着生命的希望。

平静的眼神穿透层层阻碍,睥睨的看着地上的桦殤。

就像在看一只蟑螂。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桦殤的大脑瞬间清醒,血海中一颗颗头颅升起,上面没有丝毫血肉,它们朝着桦殤腥臭的身体聚拢,渗进体内组成了它的骨骼。

足有上百的帝器此刻尽数挡在桦殤身前,磅礴的能量混杂在一起交叉成盾,表层的血液凝固化作坚硬血痂,覆盖在身上形成坚固甲胄。

它竭尽全力嘶吼着,血海拼命的向远方奔涌,王都彻底被淹没,若从天上向下看,亮眼的猩红轨迹构成一道阵法,彻底笼罩了王都的两万平方千米。

抬眼望去尽被血色笼罩,估计只有天上的高塔与地下的暗室能幸免于难。

一根针落下来了。

至少在桦殤的眼中,那就是一根针。

圣剑‘光’以相当缓慢的速度下落,可是任桦殤腾挪闪躲,依旧不偏不倚的指在头顶上,就像宣告着它的死刑。

“哈哈…哈哈哈哈!没用的!你杀不掉我。影国皇室的底牌,就在于‘无限的续存’啊!哈哈哈哈哈哈…”

‘光’悄无声息的没入桦殤头顶,甚至它不会因为这细小的圣剑产生任何感觉。

它刚准备嘲笑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女,庞大的身躯就僵在了原地。

不尽的神圣能量从『天国』中落下,就连位面都难以承受,空间颤抖着崩塌碎裂,能量并拢在一起幻化成型。

那是一把圣剑。

一把安徨大陆任何角落都感受得到的圣剑。

两相对比下,整个王都像是砧板,圣剑如菜刀,而桦殤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位面的壁垒彻底破碎,暴露在外的虚空中有零星阴影,试图窥视这位面中发生的一切,却在感受到神圣能量的刹那慌忙逃离。

“这里是…!”

桦殤环视着四周,瞳孔不由得缩紧。

它与现世断开了联系。

“你,灭。”

空灵不可侵犯的声音传入脑海,让人生不起反抗之意。

圣剑落下。

此刻虚空充斥着神圣能量引发的乱流,在剑锋触碰到它身体那一刻,大片腥臭烟尘散播开来,就像血液反被侵蚀一般发出滋滋声。

背后的漆黑圆盘咯吱作响,其上的指针依旧偏执的指向空中,却在圣剑那精纯的能量下歪曲折断,没发出半点声音就同桦殤归于虚无。

王座之上的时明面色平淡,对她来说仅仅是碾死了一只蟑螂。

源九的意识尚有些模糊,她从未感受过如此温暖,所以不愿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儿…”

没有空气流动,天空失去色彩。

蓦然抬头,发现自己正在时明的怀抱中,察觉到这点后脸色微红,身体隐隐的疼痛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老板…”

时明扭头看她,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你是谁?”

源九突然觉得,这张脸如此陌生。

“我…我是谁?老板!你别逗我好吗!”

源九声音带着哭腔,语气中尽是祈求。

时明歪了歪脑袋,看上去相当疑惑。

“为什么我会抱着你?”

话音未落就把源九丢到了地上,重重地摔了个屁墩。

“……”

眼看源九要哭出来,时明赶紧蹲下抚摸她的脑袋,再次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唉呀小九,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我在这儿呢!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

最后源九还是没忍住,在时明怀中哭了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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